第(2/3)页 十几条绳索破空而去,画了道漂亮的弧线准确地落在了大船甲板上,水匪们地手法极其娴熟,果然是做惯了这等熟练工种。众人接着将手一紧,绳头带着的挂钩便牢牢挂住了船板,此时双方速度相近,绳索又不是竹子这种硬货,众水匪不再担心什么,手脚利落地沿着绳子便开始往大船上爬。 又是爬到一半,可怜的一半时,大船边舷之上打开十几个隔板窗口,每个窗口里都伸出了一枝长钧或是长斧,恶狠狠地向绳上那些人砍了下去——只听着刀风阵阵,惨呼连连,血花随江风四散,残肢共浊浪而下,一个照面间,水匪们死伤惨重! 还有些人侥幸落入江中,但那些绳钩却被砍断了。然后京都来船的那些窗口之中,伸出十几枝搭弓待发的箭头,冷漠地瞄准着四周的船只,虽未发射,却是震慑之意十足,似乎在说,谁要是再敢靠近,格杀勿论! 后方的水寨首领看的双眼欲裂。暴露异常,却又心生寒意——他长年混迹于江河之上,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剿匪,当然知道长弓、矛、斧各四……乃是朝廷水师的标准配制! “难道有什么阴谋?” 船只放帆而下,速度奇快,马上就出了镜泊湾,来到了沙洲水域之中。 水贼首领狠狠看着仍被围困着地大船,知道虽然对方出乎意料的准备充分和强大。但是大象也怕蚂蚁,只要仍然在江面上行走,自己这些长年江边长大的人,总会有办法让对方沉到江底下,自己所需要的。只是时间罢了。 似乎是在回应他的要求,前方的江面上陡然出现了四艘大船,横排在江面之中,恰好堵住了下行的河道。这四艘大船共有三层,极为高大,落在江中的阴影都被拉地老长,看上去十分威猛。 水寨首领眯眼望去,发现是最近几年常与自己这些人暗中配合的水师楼船,不由大喜过望,呼喊道:“有兄弟帮手,大家不要着急!” 京都来船依然沉默而坚定地向着下游冲去。似乎那四艘沙湖水师的兵船并不存在一般,又像是要去自尽般悲壮。 看着夕阳下的那一幕,江南水寨首领顿时傻了,一屁股坐到了地上。 在眼看着京都来船便要被前后夹击而死,陷入重围之中时,下游沙湖水师四艘兵船,竟是商量好了一般同时偏舵,给那般京都来船让开了一条道路。让那艘船悠哉游哉地顺水而下! 这是怎么回事! 水寨首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脑海中残留的理智却告诉自己,自己一干人追了很久的那艘船……和这四艘水师巨船……真的很像。 没有给他多想地时间。四艘水师船只已经像四头巨兽一般横在了江南水寨众船面前,压迫感十足。 站在水师船头的那位官员,江南水寨头领也认识。正是夏寨主的知交,沙湖水师守备大人——许寿山大人! 许寿山冷漠地站在船头,只是身上的衣服似乎是很匆忙间穿好的,带子都没有扣好,看上去有些滑稽。他望着下方地那个“老熟人”,眉头微皱,用眼神向对方示意最好赶紧投降,也顾不得对方究竟看懂没有,便用官威十足的声音说道: “船上的人听着,你们已经被包围了,马上放下手中的武器,接受检查。” 沙州州城就在沙湖入江处,水势相冲,万年以降,积下沃土无数,加之百姓们的辛勤耕种,一直是大江边上著名的产粮地之一,而随着十几年前泉州水师撤编,沙湖水师在接受部分人手之后,成为庆国最大的水师基地,成千上万的水师官兵日常生活都依靠这座扼住江南咽喉的州城。 浑身汗味水腥味的水师官兵们,在为沙州人民带来无尽烦恼,沙州姑娘们带来无穷危险,沙州官员带来无数治安问题的同时,也为沙州城带来了无数地银子与商机,朝廷年年拔给那些光棍汉子们的俸禄,只怕有九成是用在了沙州中的妓院赌坊与酒楼中,所以沙州的娱乐业,准确来说是第三产业相当发达,各式酒楼林立,西边满楼红袖招,东边由晨至昏骰子不停摇……好不热闹。 这日,打从沙州最出名的客栈里走出几个人,这一行人的搭配有些怪异,一位年青公子哥,一位姑娘家,一个书生,一位小孩,身后跟着几个面色肃然的护卫。一行人直接雇了辆大车,直接驶到了南城。 这行人自然就是范闲、思思、三皇子、史阐立和那些看似普通的虎卫们,他们在阳州停了一夜,商议定了接下来地行程,由当地四处地人去调了沙湖水师,至于用的什么手续就不得而知,但想来军方无论如何也要将监察院地大人们保护好。范闲看模样,竟似不准备再掩藏身份,令此时仍然仍留在船上地苏文茂好生不解。 让大船在大江上和那些水匪们周旋,范闲却带着身边的人提前在阳州夜里下了船,坐着马车,舒舒服服地顺着官道来到了沙州城,做的隐秘,竟是没有被人注意到。 沙州南城的气氛有些紧张。这处三教九流混杂,大家都知道道上的霸主——江南水寨的夏寨主正在做一件事情,具体的细节不了解,但从那个小院子里不停进出的水寨统领们就知道,这件事情有些麻烦。 那个小院子看似不起眼,但大家都知道,那里是江南水寨七十二连坞在沙州地分舵。 所以当范闲乘坐的马车来到小院外数十丈处时,早有人注意到了。尤其是水寨撒在街里的眼线,更是盯的死死的,似乎是想判断出这行人的来意,却没有人注意到,在昏暗的暮色之中。那些看似寻常的六处刺客们,已经占据了这条街上最有利地几个地点。 随着马车离那处分舵越来越近,渐渐有些人靠了过来,有意无意地瞄着马车。气氛有些紧张。马车中人却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,迳直驶到了院门口才停住,一位书生掀帘而下,走上石阶,面色镇静地向门口的打手拱手说了几句什么。 不一会儿功夫,打分舵里走出了一位倒吊眉,黄豆眼的师爷模样的人,面带警戒之色看着他。眯眼问道:“你们是什么人?为什么要见夏爷?” 书生是史阐立,他哪里在所谓江湖里淌过水,看着那师爷阴狠的表情,再看四周围上来地那些打手,明显对方身上都带着凶器,书生心里着实有些慌张,不由暗中腹诽门师大人让自己做这种事情太不人道,却依然强抑紧张说道:“我等来自京都。面见夏寨主。有要事商谈。” 分舵的师爷鄙夷地看了他两眼,对对方的做态相当不满。斜乜着眼瞧着马车,说道:“是你,还是车里的人?如果是车里地人,为何到了门前还不下车,如此鬼鬼祟祟,岂是做客的道理。” 马车中的三人却没有听外面的说什么,范闲将史阐立扔了出去,就是存着锻炼一下书生同学心神的念头,此时正顾着与老三说话,他温和说道:“殿下,由阳州至沙州,这一路上所见民生,与京都大不相同,还请殿下牢记于心。” 连夜行路,一路上范闲刻意让三皇子接触一下沿途寻常百姓,让他看到最真切的民间生活,不论是道旁负薪老汉,还是铺中卖凉茶的二娘,都会专门停留,说上几句闲话。 所谓皇子教育,范闲没有什么经验,也没有什么方法,只好摸着石头过河,试试看这种法子究竟能不能好使。 对于范闲的这种安排,史阐立似乎嗅到了某种味道,不免有些为门师担心。三皇子却是平静地接受着,以远超年龄地成熟保持着沉默,而没有胡乱说话。 “民生多艰苦。”三皇子恭恭敬敬回答道:“我大庆朝虽赋税不重,但百姓生活依然不易,但看这沿途百姓,面上多有安乐之意,由此可知,百姓们的要求实在不高。朝政之要害,便在于首先要满足百姓们最基本的衣食要求。” 范闲纯粹属于盲人指路,哪里知道如何治理天下,不置可否地点点头,说道:“百姓很容易安抚,而一应宫廷所需,朝官俸禄,都是自民间索来,殿下日后助太子殿下治理天下,便要注意索取应有度,只要不超界限,便无大碍。” 三皇子看了范闲两眼,忽然天真笑道:“老师,阳州民风远比沙州彪悍,那处的人们面上都有怨戾之意,想来便是朝廷索取过甚了。” 在船上,这位年幼的三皇子便极为亲近地要求叫范闲老师,而不再是司业大人,刻意地想拉近与范闲的关系,范闲阻了几次,没有成效,便由着他去。此时听着这句话,却下意识里想到被自己阴死的阳州知州,便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,转而问道:“对于……江南水寨,殿下有何看法?” “老师说过,侠以武犯禁,更何况所谓水寨,不过是一群水上的黑道。船中地流氓,谋财害命,以暴邀财,并无老师所说地侠风。”三皇子清稚地面容上闪过一丝狠意,“依学生看来,便应调动大军,将其一网打尽,首恶者尽数斩首。从恶者流放北疆。” 范闲一愣,说道:“先前说过,民风由地势环境和生存环境造成,一味清剿,便如同野火过尽。也许一时间能将野草清空,但是如果不从民生出发,百姓活不下去,依然会堕入匪道。便有如春风之后,野草重生,如此循环,何时是个尽头?” 三皇子想了想后,摇头说道:“老师这话不对,朝廷对这等乱民,当然要用重典,您也说过。江南水寨一定与沙湖水师有瓜葛,才能生存至今,如果任由这些乱民暗毁朝纲,将来如何收拾?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