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间草木心 第七十八章 只道当时恨-《不教性命属乾坤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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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朔宁王错愕一霎,即便她杀人,亦是但求自保,时时避谈。从未如今日一般坦露杀机,木心费力侧目冷哼“我知道秦家跟您是同一个阵营,可秦丰的命,你管不了了。”

    没错,秦丰想安稳站起来回家,只有送进青囊别坊。在软香楼里的一击不中,他便知晓苏木心的盘算。

    头皮痛意更甚,木心不由自主后仰,重重撞在浴斛的木壁却不甘示弱“我要杀他,今生恐怕只等得这一次机会,你现在杀我偿命无妨,从此天下医者,皆是秦家的敌人。”

    朔宁王力道虽重却毫无杀气,木心自然知晓,她从水中举起赤裸半臂“隔壁的小书库里,最外层第四本。”

    待他取书回来,木心已从匆匆将轻薄内衫罩上湿透的身子,显露出姣好身形。顾不得哗哗滴水的长发,她又胡乱系上外衣,却被湿重黑发再次打湿,在温色烛火里越加显露暗昧曲线。木心赤足,一步一滑接过他手里书册,蹙眉靠近灯台,小心裁开一页,将内里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薄片打开。朔宁王定睛,纸上似用木炭画出几缕妖冶曲线,费力辨认,似是一株花木。

    木心见着那花,犹如见着仇敌,拼命收敛一番才低声“秋月白。”

    十几年前的仙草阁还在月邛湾的密林中,那时候仙草阁没有药铺,若遇到外来人求药,需交代用处,再按仙草阁的要求来换。有一日这秦丰带着人去密林,用十箱子黄金去跟我师父求一株没解药的毒草。

    他想干什么?

    “权利。”木心好笑轻吐,侧目“您以为如何?”

    他就跟我师父说了这两个字,他当时已经是武安的藩王了,我师父自然是不同意的。苏木蹙眉,就像陷入了痛苦的漩涡里:他见我师父软硬不吃,当夜竟真的一把火烧了林子,我那时年纪尚幼不懂害怕,冲进苗园里抢苗,师父顾着救我,没防着那贼人,偷走了师父的秋月白,秋月白是师父新育出来想解虫毒的,没曾想还没制出解药便让他当毒药抢了去。

    这样的事情,你医家不是司空见惯吗?朔宁王漠然冷讽,不知是讽她还是讽这世人。

    木心早已见惯了他逃避时的冷冽,缓缓开口:“我不知道我接下来说的,你能信多少,但我以性命起誓,绝无半字虚言。”

    秦丰扭头便拿秋月白当做礼物送给南荣王。没过多久,那南荣小国开遍了秋月白,他们用秋月白的花枝做毒冷萃在武器上。

    南荣祸乱?朔宁王虚眯着眼,那一年的淮南兵当真是吃了大亏,不到半月丢了七座城池。

    苏木心缓步凑近他面前“朔宁殿下那时北地激战,一定想不到,淮南连丢七座城池的主帅为何现在还能好好地活着。你们朝中当真无人可用到如此地步了吗?”

    她的冷笑好似吃人的诡魅,瞪圆的眼珠近乎夺眶,她的鼻尖凑近细嗅着他随时可能改变的呼吸节奏:“因为两国君主早有协议,以七座城池,换一头食骨瑞兽。所有战死的将士,都将尸身献祭”

    “从那以后我师父身体变开始变坏了,我知道,是他的信念开始崩塌了”木心低头喃喃道“仙草阁不问政事,不入江湖,不站门派,才能历届历代遗世独立,仙草阁弟子都是干干净净的医者,只救人,不杀人。”

    想着大概是真的触着她的伤心事,朔宁王竟有一时语塞,正想着却见木心突然目光灼灼的抬头一字一顿的狠狠吐出几个字“可我例外”。她目露凶光眼神坚定的道“同活在这世间,谁能真的置身事外?仁心医术,救不了这世间万物。我救人,也杀人。”

    只短短几句话,像重锤一样直直的砸进王爷心头:为了活着,自己装愚做痴这么些年,是如何煎熬痛苦,韬光养晦蛰伏而出是他选的路,木心那双眼睛背后的坚定和苦楚,他再清楚不过了。

    “扶弱就要锄强,能强大的活着才能救更多的人”木心轻叹道,像是说给师傅,也像说给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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